骑鲸闲客  

【Summary】

以武会友，仗食欺人。

说好的武侠PARO，风头正盛的小管事x未出茅庐的小剑客。

少天用早餐换来一次挑战机会，然后被欺负了。

*全文7735呕心沥血，但也许还不是非常好看的武打场景，不要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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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系列：《黄酒》 《桂堂》

江城大桥下，新来个早点贩子——叶修也是听人说起的。

 

江湖人都说这位叶当家，好便是好在一门心思，潜心武学；坏却也坏在这“一门心思”上：除了先前那样，似乎就没有旁的东西值得他记挂，早点贩子算是其中之一。管你高矮肥瘦，他只当一条街的商贩贾人眼耳口鼻都一个样，至于哪个是新，哪个是旧，又怎得留意？

 

这日叶修也不过是偶然起了尝鲜的主意，随口问了句那新贩子的事，便有人给他指路了。

 

“街对头，桥头上，人最多那处”，大路上还没到人头涌动的时候，拥挤的地方倒是好找。

 

叶修甫一见就觉得奇：江畔地方，纵然人多，也该都是挑纤夫子，偏这里，挤的竟有几个打扮干净的儒生。想必是卖的东西有什么稀罕了。

 

那贩子的推车蒸笼瞧不出何处特别，叶修只好留了心看前面人油纸包里的东西：确实是几样没见过的点心，颇为小巧精细，与平常摊贩手中的馒头大包一类是大有不同，倒让他想起南省的吃食。

 

前面的只剩几个人，他总算得以看清那贩子的相貌。正望过去，谁知对方正巧也抬眼看他，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

 

这人看着岁数不大，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叶修见他脸上还存着些稚气，猜想这人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大约也就是十六七岁。身上一水的靛青色衣衫，料子成色却比平民家的粗麻布好上太多，不像个早当家的穷百姓。

 

那少年的一双亮眼盯着他也瞧了一阵，又收回去，不知暗自想些什么。

 

叶修走至他车前，被笼中蒸汽扑了一脸。身后有人大赞点心清香，他却隐约嗅到空中有阵清淡气味，很是幽微，但明显区别于饭食味道。比起食物香气，更似空山新雨，又似晚秋落木。他再瞧一眼对方模样打扮，略一寻思，便已大略弄明了这人来历，只是依旧不动声色。

 

那少年见他到了摊前也不开口，自己先问道：“你之前做乜盯着我看？”

 

叶修心里笑道：这人到底是年纪小，伪装也忒失败。且不论衣裳，这一张嘴官话里都掺着岭南口音，也太好猜了，可不是自掉家底儿么？

 

但嘴上却道：“我看小兄弟不像本地人，一时出奇，多有得罪。”

 

“是不是本地人与兄台你又有什么相干？”少年神色不悦。

 

他两人在此处闲话，叶修后面的几人则是饥肠辘辘，等得心焦。人群中也有认得叶修的，当即便道：“叶当家，你要买就快些，咱们还饿着嘞。”

 

叶修应了声好。

 

那少年却一怔：“当家的……你姓叶？”

 

叶修道是。

 

“叶秋？你就是叶秋？！”那少年问道。

 

先前看穿了他来历，这一问便成了叶修意料中事了，他不讶异，只心想：这早饭怕不是那么容易吃了。“正是在下，不知小兄弟有何指教？”

 

那少年闻言，目光一凛，往背后一声招呼。只见桥底下闪出个人，也是一身靛蓝衣衫，却是十足家仆打扮，一声不响接过他那推车，便往旁边空地处移。

 

少年对叶修身后人群拱手道：“诸位，小人有几样事想请教前辈，有劳各位移步了。”

 

众人面面相觑，虽心中存疑，但毕竟有涉武林之事，也不敢多作逗留，一一跟上那仆从，偶然好奇回头望两眼。

 

桥头一时剩下二人。叶修目送人潮散开，这才故作不解道：“怎还不准我买？我可不曾赊过帐。”

 

少年不理会他，却问：“阁下真的是叶秋？嘉世的那位叶秋？”

 

“那还有假么。”

 

少年上下打量他一回，竟冷笑道：“久闻叶秋大名，却不认得是何等人物，只听人提起过嘉世主事叶当家，似乎是个皱纹满面、狡诈多端的丑老头、臭混账？阁下可别冒名顶替了！”

 

——他不晓得这叶秋叶当家是这般人物确是不假。他虽早听说对方是个年青一辈的厉害人物，但也料定对方是个年近而立的汉子，反而未曾认出眼前这与他年纪相仿的青年人便是他苦寻多日的叶秋。但后面所谓“道听途说”的话，则是胡诌一通了。

 

这话语内敌意分明，叶修一听便知他是有意说这话来激他。叶秋的名号在江湖还算响亮，何况月前余杭群英一会，也大有人领教过嘉世年青管事的身手，何至于传出这等不实的话来？

 

但他念及这少年身份，便也不以为意，心下寻思：人骂的是“叶秋”，讥的是“叶秋”，与他叶修有什么相干？他只暗自替胞弟汗颜一番也就是了。于是从容道：“那兄弟是瞧我长得太端正，不敢认了？”

 

少年一听，心想这人果然是个古怪人物，全无当家架子，倒是个没脸没皮的。

 

“我几时不敢认了？我这一番来，就是要寻叶秋会上一会。莫说是一个，十个我都敢认！倒是你，不放明白讲话，偏顺住人口风，拐着弯自夸相貌，也不知丑？”

 

叶修道：“欸，此言差矣。江湖中人，只一义字傍身，又何须论形貌美丑？我有意当这客人，兄弟却不肯予我早饭，毁一桩生意，倒是顶不义的做派了。”

 

这自然是诡辩，只因叶修听他这一口岭南腔调，说话快起来脆生生的，虽难叫人听得清楚明白，但也实在有趣，便蓄意曲解这南省乡话意思，说些歪理来，好多引他讲几句。

 

那少年正欲辩驳，忽又愣住，眼仁一转，似是看穿他的主意，再不跟他胡搅蛮缠下去。

 

“什么义不义的？既然阁下有意，我们这桩生意可还做得成，只不过，交银两未免少些意思。”

 

叶修笑而不答，待他说下去。

 

少年正色道：“在下刘木，幼时好武，劳家师提携，至今日也学得些皮毛。虽不知事，也好结交些好汉。久仰嘉世叶当家大名，月前余杭武会未能一见，很是遗憾。今日特来一会英雄，望前辈不吝赐教。”

 

原来先前叶修果然未曾想错。这少年真名确乎不是什么刘木，更不是什么寻常人家里好习武的小百姓，正是蓝溪阁那位传言中“颇有根基”的弟子，姓黄名少天，年不过十五六，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数月之前，蓝溪阁前阁主魏琛便在他话中所提“余杭武会”上败于人手，归阁后便自行辞任让位。黄少天素来视其为恩师，打听得那一回败绩便是拜如今江湖声名正盛的叶秋所赠，终是意难平，这厢是瞒过了阁中长老，率了亲信孤身北上，只决意要来会一会这传闻的“斗神”。

 

叶修既对他来历有把握，便也听得明白。大半年前他早听说，蓝溪阁阁主新收了个好徒弟，还未及冠，天赋根基却都是一流。魏琛不时将这小徒弟挂在嘴边，他倒也有些记忆，却是至今未曾见过。到今日经这么一出，心里已将这少年与蓝溪阁的新秀联系在一块儿。眼下这少年又开口邀战，叶修也知他这话不过托词而已，恐怕切磋请教为假，试他深浅才是真。黄少天瞒了阁中人孤身前来，不敢真自报家门，为求谨慎只好以化名相称，又何曾想到叶修这等人物，能在他开口前就看清他底细？

 

“切磋便可换早饭，兄弟好会做买卖，就容我捡这便宜？”

 

“若是阁下赢了我，莫说一餐早饭，往后十年八载，一百餐一百餐，都入我数上，又有何妨？但若是阁下欠些本事失了手——早饭可是没有，怕只剩些苦头吃！”

 

他自称学得皮毛，倒有底气到自己面前挑战，还为自己留几分胜算。想到这层，叶修不禁暗笑，心道魏琛收的这小徒弟果然胆子够大，日后许真能成个人物。叶修到底年纪也轻，领着这当家头衔，也少见新鲜人物上前挑战，今日这小刘木有趣，他其实也早起了些心思，反正难得空闲，想来先试他一试也无妨，便答应下来，又道：“闹市之中，怕不是施展好地方。”

黄少天见他答应，目光是忽地一亮，笑道：“早知有此一言！我可寻好了清静地方，随我来！”

 

 

叶修跟着他，径出城外，几里路程，又入山间，正是密丛丛一片林。两人逆着村人步子向高处走，渐行入僻，古树参天，只见叶影婆娑之下，草木掩映之间，育有一汪潭水，碧绿似玉，平滑如镜，偶有飞鸟落足其上，点出水纹一圈。

 

这与城内比确是个清静去处，但黄少天将地方选在此间，却更叫叶修感叹一番：这少年生身岭南，竟也能寻到这地方，却不知是真撞巧还是真知晓。叶修自然认得这林子，但旁人则未必。

 

原来先世曾有绝代高手，颇通武道，一见则晓，一会则精。只可惜生逢乱世，宗派内乱而遭猜忌，终是众叛亲离。起初这高手不过为求自保，谁知昔日同门毫不留情，竟欲除之。他无奈何，施展平生所学，到底留得生机，但对方数十人之众难敌其手，一应死于他掌下。他孤身行于林间，至这潭前歇息，见寂寥无人，一番凄神寒骨之景，久居其中，感慨自己枉居武林之巅，空有一身功力，所求皆得，唯独缺在“知己”二字上，以铸终生之憾。一时哀叹至深，最终竟自断内力，遁入空门。

 

这便是江湖上有名的空知和尚。但即便如此，除非久处江南武林之中，便难以知晓这番典故，多数人只当是寻常山野荒林。除去以山水为衣食父母的乡民，近乎无人踏足。这黄少天年纪轻，又是外乡人，能寻到这处来，确是叫人吃惊了。

 

黄少天一心记挂着与他切磋高下，哪里知道他这样多的心思，更无心如他一般悠闲赏景了。两人行至水边空地，这厢叶修还望着潭中倒影，他却已先叫道：“地方可找到了！这山间景色，阁下身在江城，也该看个够了，还是尽快了了我愿罢！”

 

叶修见他心急，偏就不遂他心意，推脱道：“城中到此处，少说也几里路程，我的早饭叫兄弟你扣下了，现下走了路，还腹内空空，有些疲倦了。”

 

那少年从岭南连赶至余杭一带，自然已期盼了为这时许久了，哪知对方还来如此一遭，当即心有不忿，双眉一竖，正欲发作，又恐怕叶修就此一走了之，届时他一战不成万愿皆空，只好强忍怒意道：“你且同我比划两手，分出个胜负来，下了山，凭你要吃多少早饭，我赔就是！”

 

这本是玩笑话，黄少天却把他话当了真，反叫人推脱不能了。叶修无奈一笑，叹口长气：“好，兄弟盛情，叶某却之不恭。”话毕，敛容开步。

 

黄少天见状，亦是神色整肃，道：“请兄台赐教。”他本是个活泼性子，此时也不愿多说一字，目光顷刻便落在叶修足尖上，不敢有一寸相离。他之所居岭南蓝溪阁，所藏轻功法门数不胜数，更有人传说“天下步法，悉归此宗”。他虽素得器重，时时观览，但纸上得来终觉浅。此时眼前即是声名大振的斗神叶秋，他难得良机，自然不愿放过。

 

叶修向东起步，他也随之动身；片刻，又是一步，他忙又跟上，同时凝神观望对方身形，惟恐错过变动。

 

立时万籁俱寂，天地止息，连盛夏最聒噪的蝉也哑了声。两人一连四步往东，踩过两三片枯叶，却是如双足未曾着过地一般，半分行走动静也无。这“落步无声”本只算得上轻身之法的入门，但蓝溪阁不仅自修步法，更素有一门“捕风”诀窍，即便是长风过林、草动声微，仍能洞察。

 

若是泛泛之辈施展，那一丝落地之声又岂能逃过他这双耳？

 

黄少天暗赞一声，却又不免生惑：他久习轻功，自恃大略观遍各派步法，但这几步，功力深厚不假，却叫他瞧不出来是哪一法哪一阵。

 

正疑心，忽听得对方叫他。

 

只见叶修立定身道：“小兄弟相邀切磋，无意推辞。只是一来在下晨起粒米未进，空腹无力；二来，你我交手，虽是你情我愿，但被有心人传了去，在下恐怕有以大欺小之嫌。这样，兄弟先出三招，也算在下全了礼数，兄弟意下如何？”

 

黄少天已了然他先前几步不过是故弄玄虚，心下已有几分火气，又听他一口一个“空腹无力”“以大欺小”，更觉叶修是瞧他不起，因而一直推脱不战，还拖延时间作弄他，这下便是再难忍下一腔怒意，也不顾什么礼数了，咬牙切齿道：“叶秋你不过虚长我几岁，怎把我当孩童戏弄？你堂堂嘉世大当家，食言在先，无礼在后，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语音未落便已近了身，发掌击去。这掌力度本是不小，但奈何盛怒之下出得急躁，准头不足，叶修微一侧身便轻易避过，余下掌力扑地落在他身后树干，枝叶惊得哗地一晃，震下几片落叶来。叶修这一动虽是迅速，但实算不得巧妙，黄少天右掌斜引，朝叶修肩膊抓来，叶修退步向西一闪，堪堪从他臂缘掠过，却叫他抓了个空。黄少天心下更是愤懑，抢上一步，指缘似刃尖，直刺对方面门，叶修斜身略退，竟无事般避过，却伸手反扣他手腕。

 

“小小年纪，出手便要毁人家脸面？”

 

“脸面？你可有么？我瞧着是没有，却才打这个空。”黄少天讥道，却也急忙撤了指，另一手翻转，改向腰间击去。不料叶修快他一步，早已变步移身，却朝他侧首过去。黄少天见一掌再空，拧身过来，左手改拳而出，却被对方格住，力度陡转，反将他手推回。他霎时不及防备，脚步微浮，往后一倒，谁知这时叶修再出手过来，却并非转攻，竟是向他腰捞去。方才那一瞬他已沉了内力，只一使劲便可稳住步子，但对方插手过来，倒像是他被人扶起才站住一般。

 

站起时两人身子离得近，呼吸热意相抵，他又听得扶他那人道：“唔，腰胁柔软身子灵活，果然是好苗子。”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却不轻，似乎故意要叫他听到似的，偏偏话音一落，他一抬眼就瞧见讲话的那位笑意深深，意味不明，倒显得原先那句话语意狎昵，竟好似在同风月之地的姑娘调笑。

 

黄少天一时气极，他也碰见过乡野粗汉，言语上冲撞失礼，但如今一比，都不如这姓叶的说起话来叫人发火。他拨开叶修的手，退开叫道：“你别再扯这些个不相干的话了！你既答允应战，不使出些真功夫，一味的躲躲藏藏，又算得上什么气派？！可不是辱了嘉世的招牌？”

 

说着三掌已连环拍出，直攻人身前三处要害，左掌打横倏往心口去，右掌递上，左手收回再疾跟下劈，这三下出手极快，凝足内力，劲道比先前的都大数倍，可谓来势汹汹。叶修先前正与他闲话，更无防备，转瞬一掌已至前心，避无可避。但叶修是何等人物，黄少天心下的快意还未冒头，只觉掌心另一股力度扑入。原来叶修料定这三掌速度势必锁人去路，竟干脆毫不退避，将这三方之力一一接下。

 

黄少天自认出手已然是平日不曾有过的速度，不料叶修在先前毫无防备之下挥掌仍是迅疾，双掌三下相接，竟全无虚浮之状，甚至相较之下更显沉稳有度。

 

“还不错，倒未曾丢了尊师的脸。”

 

两股力度一震，黄少天指尖已然略微发颤，又听得对方言语提及师门，更是惊骇，脚下微微退开，却叫对方抓了这空档，欺身向前，手便拍将出来。

 

一，二，三。

 

正是同他先前一模一样的三掌，方位无半分偏差，却是切出更为迅捷。黄少天心内不安，神思未宁，只见得眼前三个影子飞过，勉强避开其二，但第三掌已陡至前心，他动身也再难相避，只使得那掌微微一偏，击中右胸口。

 

叶修力度拿捏得极为妥当，黄少天吃痛一声，连退几步，低头望却未见出血，心知是叶修有意留了手，否则按这“三折梅”原先的路子，这一击下，即便无性命之虞，怕是也要断根骨头。

 

思及此处，他才恍然大悟，心下叫起不妙。原来他方才情急下便使出些往日最熟的东西来，竟忘了隐瞒身份这一遭。这“三折梅”源起蓝溪阁，如今叶修以同一招回击，难不成已识破了来历？

 

黄少天悔之不迭，却是来不及多想，只听轻快一声衣衫抖动，对方右拳紧接而至，近身处却蓦地转作掌势。这招劲力巧妙，九柔一刚，黄少天倒识得这拳法，恰是北方霸州“心极通背”的精要之处。

 

如此一招上来，黄少天这才回想起，先前听说过这叶秋虽年纪尚轻，又身在苏杭一隅，但武学之博却是江湖罕有，采得各家之长，偏又有过人天赋，一会则精，可真应了“技多不压身”这句。现下这一式通背拳他可使得一流，可见他平日就精于各家招数，方才还他那一招许也是凑巧。何况那“三折梅”虽源起蓝溪阁，近年却颇有外传，会使的无几百可也有数十，单凭这一手又怎能断定人来历？

 

至此黄少天终于定下些神来。他心知再留对方近身怕是不妙，格下对方手臂，矮一矮身形，

运动真气，使出一式“风残草尽”，地面残枝果然被掀起，一一飘落在那潭水之中，点起涟漪阵阵。

 

这股暗劲儿推得叶修从他周身退开至一旁。但叶修却也不容他向前多走，紧忙“云身”上步，，一闪便又贴近上来。黄少天早知他这一步速疾飘渺，也确实未存逃脱之念，回身飞腿踢出，稍一顿身形，另一腿又连环踢上。叶修就着先前的步法，极速避过。但黄少天这着连踢也着实迅捷，一时也叫人看得眼花。

 

“果然好腿。”

 

黄少天闻言笑得张扬：“还有更好的！”

 

耳边风声顿起，叶修垂眉一看——原来对方瞧准他避腿间隙，身前必有空档，在最末一下收腿时同时挥掌而出击他肩头。这时机抓得高妙，连叶修也暗叹这小子眼力过人，寻人破绽的眼光倒比不少老江湖还要老辣，只可惜这一掌疾出之下力度少逊，终是被他一截而止，但换作旁人怕是难以抵挡。

 

黄少天见一掌未中，恨恨地轻哼一声，换手再起；那边叶修抬腕曲指，手掌未曾与他相抵，却是好一股力自掌心溢出，乍看来力柔而无形，与黄少天这一掌凌空相撞，却将对方力度全然化去。

 

黄少天一惊，方才叶修抬腕时他已认出是“落花掌”的起式，这掌法以柔见长，正是平日里人人会使的一手，可谓平平无奇至极，但用如此一着借力打力，他可算从未见过。

 

那厢叶修前跨，伸手握住对方小臂，“捉云手”似不着力似地轻轻一提，已将人身子扯过去。黄少天被他这一拉，防也防不得，心觉已落下风，却仍未服气，急速运力挥掌而出，却是又被截在半空。

 

他在蓝溪阁内时，同辈弟子个个当他是天才人物，平日同门切磋又何尝落过这般境地？心念一转，亦不在招式上取巧了，凝尽平生力气，有拳便出拳留掌便出掌，诸般招数齐发，只求快攻二字。他这般出手旁人看起来是浮躁不定，唯有他自己心中留了数。

 

原来他虽出手快，却并非胡打一气、自乱阵脚，反而是心知速疾之下必有错失，一心引出对方的破绽来。

 

四掌相接，他呼吸渐快，神思却定得很。若论破绽，两人招数交错之间他已见得不少，但却不知叶修是无意还是有心，仿佛看穿他意图一般，总刻意慢一步递手，任由他先抓住那空漏，待他打去，尚未真正击破，便又被格在半处。他出得快，叶修挡得更快，回回都是招后发而先至，恰恰好截他在半道子，却又不回手，叫他左右招式都闹个上不得下不能的尴尬。

 

“半分破绽都不留，叶当家果然厉害啊！”黄少天道。

 

“要看你抓不抓得到了。”

 

先前未必，现下抓得到了！

 

黄少天心中暗喜，他其实并不在乎叶修是否留他个破绽，更不屑求人相让，他所求只有那一句话的空档而已。

 

腰！

 

黄少天目光微动，伸指急忙刺出，仍是才至半空，脚下却忽地一痛，整个人向旁哧地一滑，好歹站定，却觉腰腹处两股麻劲，原来脊中、商曲穴道已被点中，纵是立在原地，也是动弹不得开口不能。

 

他这才醒悟过来，心里暗暗叫苦。对方那一处破绽乃是真真的请君入瓮，他偏还乖乖地踩进去，叫对方只区区一脚“碎槐枝”便将他钩住，若是传出去他在蓝溪阁还有何脸面？

 

叶修才不知他什么心思，收了手，施施然道：“可打够了？”

 

黄少天口不能言，只用双眼瞪他。

 

叶修笑道：“怎么不说话？来时不还挺多话可讲么。”

 

黄少天眼中怒意更深，想道：这人装糊涂也忒无耻，分明先封了他穴道，现下倒还怨他不讲话。

 

叶修不管他，自顾自问：“动不了，难受了？”

 

废话！

 

黄少天翻个白眼。

 

“这样吧，你认个输，我解你穴道，如何？”

 

黄少天怒意难遏，心道果然他来时说得没错，这叶秋不是个丑老鬼，却是个真混账！

 

叶修看着少年乌黑眼仁中闪动一片火气，无奈笑道：“唉，罢了，只当你已说了吧。”

 

他也是一时起了玩心，确实未想多为难这小孩，伸指在他腰间轻点两下，黄少天顿觉周身一松，关节果然能动了。

 

叶修道：“穴解了，说句话听听？”

 

黄少天轻哼一声：“你这回胜是胜了，我认输，但也不过失之毫厘罢了，你择一日，我们再来一回！”

 

叶修笑道：“你倒会算数，却可看过书么？”

 

“你我今日切磋，又与书有何干系？”

 

“《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你先读了这书，再战总有时日的嘛。”

 

黄少天怔住，心中似有一动，垂眸不言。

“还有，多嘴一句——

 

“下回找我可记得洗干净了，你身上这味儿可不小。”

 

“嗯……嗯？！”

 

黄少天沉思片刻，方才反应过来，立时又惊又疑，还未来得及问，只见对方早不知何时走开去，离他身侧已有数十步距离。

 

他大叫道：“喂！叶秋！你、你去哪里？”

 

呼的一声长风卷过，拨刮枝叶，婆娑作响。

 

只听山前一人朗声应道：

 

“——回城！找你那兄弟要回我早饭去！”

 

 【完】

 

【算是彩蛋】

红日当空。

 

好在后院凉爽。今日无事，苏沐橙端着茶碗，散漫地踱着步，隐约见觉得身后人影一闪。

 

她亦不回头，只笼着碗中茶水，道：“又找到什么好去处了？下回也带我去瞧瞧？”

 

“江城地头小，哪有什么好地方。”却是叶修转出来，“吃了顿早饭罢了。”

 

“呵呵，真巧，我才刚吃过午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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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的东西很多，还是放点说明：

①大部分有名字的招式来自对原二十四职业技能的胡编乱改。

三折梅：原剑客技能“三段斩”，横斩下劈上挑

心极通背：原拳法家“通背拳”，有参考百度百科“祁门通背拳”词条

风残草尽：剑客技能，逼退对手

云身：拳法家技能，闪身移动技

落花掌：战斗法师技能，直线攻击，吹飞效果

捉云手：气功师技能，捕捉目标

碎槐枝：原刺客“碎踝”，直踢目标脚踝

②第一学习资料：金庸《天龙八部》【诚意安利呜呜呜！

谢谢观看！可能会出一个系列短篇？

灯青小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