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鲸闲客  

【Summary】

年下校园。大一学弟叶 x 大三助教黄。

315消费者权益日快乐【滑稽】

——

一周时间飞快过去，到了下一个回答问题的日子，黄助教又有了新的烦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期中周复习太耗费脑力的缘故，他的身体从上次开始就形成了新的生物钟，每到三点钟准时饥饿。但今天他说什么都不敢再溜到外面去了，要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被同一个人逮住两次，他这个做学长的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那个旁听的家伙到底还来不来啊。

今天黄少天的“生意”格外好，才三点钟出头，他就已经免费售出两个知识点和一个答案了。但他还是无意识地趁着学弟学妹思考的时候分神，手表的分针每跳动一下，他就忍不住往旁边瞄一眼。

“学长约了人吗？”戴眼镜的学弟报出答案之后没有得到回复，终于疑惑地跟着他向后看了一眼。

“啊，不是不是！我这个下午都是给你们答问题的，哪有可能约人啊。我只是数数有多少人排队……”

靠，不对，这个理由蠢死了。

黄少天咬了咬舌尖自我吐槽，他平时上课偶尔走神被点起来的时候，借口仓库库存可丰富了，这次怎么偏偏选了个最烂的？这不明摆着只有一个人吗，哪还用得着特地盯着数那么久？

都怪叶修，上次聊几句就堵他几句，害他和说话有关的能力都退化了。而且说好来旁听，居然还迟到了。

其实他也知道，学生并没有义务参与每一次这样的答疑时间。但谁让他现在也算是半个老师呢？他觉得既然学弟特地向他申请过旁听，他作为批准的人，当然也有在意学生学习状况的必要。

三点半的时候，第一个问问题的高峰已经过去，黄少天又开始百无聊赖。他本来想自己也趁机复习一下，但拿着红色荧光笔画了几行字，就莫名没了心机，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笔转，不料笔头突然一栽，磕在页面上。好在这页挺空，不至于污染了知识点。但他看久了总觉得不顺眼，白色的书页上有这么一笔红色也太突兀。

黄少天想了想，决定用自己小学时的老方法。他把荧光笔侧了侧，用尖端把那笔红色补成了一个太阳，觉得还是有些奇怪，遂又换了支中性笔，在旁边添了染上红晕的云，又画一棵春天的树，萌出的新叶还很小，像纸条上冒出的糖霜，但却有一种蓬勃的可爱。他看看那些叶子，又看看背景的夕阳，犹嫌不足。他看着纸面发呆，明明觉得自己还没想好，手却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空旷的前景里，多了一个轮廓，多了一星火光。

这还差不多。

他对这幅用于补救课本的即兴作品感到满意，把中性笔的笔帽捡回来之后，却又盯着眼前小小的一幅画面出神，用套好的笔描了描那个侧影的鼻梁。

 

“少天。”

身后是叶修的声音，黄少天没回头就认出来了。

坏了坏了。

——但心里冒出这句话的人不是迟到分子，而是做老师的人，黄少天自己都觉得这种现象不太正常。他立刻把课本抄起来反扣在桌面上，再把手肘也压上去，动作只比偷藏零食的小学生自然那么一点点。

“干…干什么啊？”谁都看得出来他在心虚，“都说了打招呼要叫学长啊，叶修小朋友！”

叶修呵呵一笑：“会画简笔画的才是小朋友。”

“……”黄少天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但他毕竟不知道叶修到底有没有看清楚画里的内容，这时候要是跟对方置气才是真的不打自招。

他找不到理由驳回去，只好“哼”了一声，用身份牌来压人，“还说自己是好学生，迟到顶嘴算好学生？”

“按时交作业能不能将功补过？”

“无中生有，我哪有什么作业给……”

一个热乎乎香喷喷的东西贴在了他的颊边，混合好的香气沿着保鲜袋敞开的口子溢出来，直往他鼻子钻。他吞了口唾沫，肚子很知趣地响了一声。

叶修显然也听见了，黄少天看见他在忍笑。

“拿着呗，我欠你的。”

叶修赔了他一个手抓饼。

叶修居然真的赔了他一个手抓饼。

“……那谢了啊。”黄少天觉得他的舌头又开始变得不太灵活了，可能是因为手里的东西太香，味蕾都忙着馋去了，没什么动力支持他说话。

这份下午茶被套了两层塑料袋，温度刚刚好。他把袋口完全打开的时候，还有沾着香味的热气冒出来，但把这么一大份拿在手里又不会觉得太烫。

黄少天从卷好的饼皮边缘里看见他想要的所有东西：培根鸡蛋肉松番茄酱。

他本来还想多少再说两句，但之前的简笔画事件让他现在不大敢直视叶修的眼睛，只好用直接“批改作业”的方式作为回应。

他吹了吹泛着油光的表面，就咬了一口下去。金黄色的饼皮煎得很香，但并没有焦，和牙齿接触的时候还有酥脆的声音，里面的培根分量也很足——他从小到大买过不少不同地方的手抓饼，还没吃过第一口下去就满嘴是肉的品种。

“我靠，好吃啊！”黄少天还没问完，就不由自主地咬了第二口，“就是味道好像和我上周去的那间不太一样，不过这店在哪儿啊，还挺良心的……话说你是让人家加了几份料啊，培根也太多了吧！”

叶修的嘴角勾了勾：“在我这儿。”

“这…这你做的？”黄少天咽了一大口下肚，看着手里剩下那一大半，有点不知所措。在他看来，真赔他一个饼已经很够意思了，叶修还直接给他做了一个，他总觉得自己占据了别人过多的心思，而他刚才还对对方的劳动成果指指点点，虽然没给什么负面评价，但总感觉太不客气了点。

他们好像也还没有……熟到随便吃对方亲手做的东西的程度吧？

“之前咱们宿舍合伙买了点儿材料，最近挺闲，就摊个玩玩儿。”叶修看着他的表情说，摸了摸沾着汗的鼻尖，“就当交个学费。”

“没想到你们宿舍还会开零食大会啊，那你摊了几个？”

他的视线终于直接地迎上去时，对方的眼神反而难得闪烁了一下。

“……一个吧。”

不过很可惜，黄少天这次没有发现他措辞里明显的漏洞。

“我还以为你做了五六个给你室友呢，那就真可以去校门口摆摊抢生意了。”

当然叶修没有说，黄少天也不会知道，事实上真的是有五六个留给室友的——那些所谓的“内部瑕疵试用品”。

他这一口吃得急了点，嘴唇上的番茄酱舔都舔不完。他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最后却还是从叶修手里接过来的。

黄少天一边拿着那张纸巾在下巴上揩了好几个来回，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连别人的吃相都要看着。

“说真的，你才第一次就做成这样，也太欺负人了吧！”

叶修扬了扬眉毛：“可能是天赋？”

“靠靠靠！才大一的小朋友别这么狂啊！能不能让我多维持一会儿对你由衷欣赏的目光？……什么声音？”

叶修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附上解说：“你现在确实还维持着。”

“我去你小子凭什么拍照！”

“没图没真相。”

黄少天从座位上跳起来伸手抓，叶修早他一步把手机屏幕举高，他伸长指尖捞了两把还是没碰着，还差点脸朝地摔到桌面上，多亏叶修眼疾手快一把捞起他的小臂。他触电一样把手缩回来站直，脸皮比手里的饼皮还烫。

这是工作时间——他假装自己这时候才回想起来，得维持点形象，最终决定没有再次纠缠上去。

“……你别太得意，不就是会做个手抓饼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确实挺简单，”叶修说，“想学可以教你。”

“你……”黄少天咳嗽了一声，还是把脏话修正了回去，“谁要你教啊！我老家可是美食大省，更高级的我都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水平还差不多。”

“那说好了啊。”

“嗯嗯？说好什么了？”

“不是要让我见识见识嘛，我留好肚子等你。”

叶修把他摘下来的外层塑料袋拎走。

“等等，你今天这就走啦？”

叶修转回身来看他一眼，黄少天发现自己又问了多余的问题，但那个句子已经跑出去了，只剩问号还咬在他嘴里，勾得舌头痒痒的。

他感觉自己真是改不掉在这人面前容易心虚的毛病了。

“我也得买点东西，不然光看不能吃，太饿。”

“……哦。”

黄少天犹豫了一下，没有把那个“要不剩下这半个给你吧”的建议提出来。看着对方的背影逐渐走远，才小心翼翼把扣下去的课本涂鸦翻起来。

他没发现自己的手指上也沾了点汗，松开的时候，那个夕阳旁边已经有了淡淡的一圈水痕，把纸上的颜色晕得范围更大。这下画面真的越来越像那个被心跳的红色浸透的傍晚了，让他越看越觉得有点慌乱，但连这慌乱居然也是带着愉快的。

 

自从有了这么一节旁听课，时间过得总是特别快。收完第一次学费的黄助教跟叶学弟在教学楼下分手，收工回宿舍的时候还记着他们约好的事，翻了一路的淘宝闲鱼。

上大学之后黄少天其实没有做饭的心思，所以厨房里该配备的工具一样也没有，这下为了随口说的一句话要认真筹备起来，就要费不少功夫了。他在各种平底锅不粘锅汤锅搜索结果里反复横跳，加了一大堆锅碗瓢盆进购物车，点完付款之后看着银行卡余额下降一小节，才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消费陷阱。

一开始主动说要拿手抓饼当学费的是叶修吧？但怎么到最后变成等价交换了？不对，按照他刚才在脑内制定的计划，手抓饼换靓汤糖水，是不是完全等价还有待商榷呢！

但不该画的画了，不该问的问了，不该买的也已经买了。

他们第二次说上话，他就几乎要把自己可以犯的失误都犯了，甚至还在准备吃晚饭的时候被他宿舍长发现他脸上没擦干净的番茄酱印子。

“去边度偷食唔抹嘴¹啊。”喻文州不着痕迹地打趣道，示意他看镜子。

“讲咩啊，咩唔抹嘴啊……又唔喺咖喱鸡²！”

“喺就好囖，恭喜晒。”

“……”

黄少天用指尖沾了点水，找那个印在哪儿。他凑近洗手台上的镜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右脸颊上一颗圆圆的小点。那一粒红色落在脸上突兀极了，就像今天他在书页上点的笔迹，鲜艳，明显，想不让人发现都不行。

于是吃晚饭的时候他生怕喻文州向他暗示打听什么，吃碗酸菜鱼都提心吊胆、如坐针毡。他这位宿舍长高中是数学课代表，公认的名侦探级别人物，收作业看一眼他的表情，连他偷懒故意少写一道数学题都知道。要是喻文州真问出一句什么，他估计自己就只有主动自首和被迫招供两种可能了。

好在喻文州不是凡事都爱八卦的类型，最后只微妙地拍了拍他肩膀，说准备期中考的时候人就是容易躁动，要煲汤的话推荐五叶神炖瘦肉，安神益气。

“……”

黄少天想起自己偷偷下单的新汤煲，心情复杂。

微信在这时候弹出一条新消息，是新的好友请求。

黄少天正纳闷，想校庆晚会之后的好友高峰期应该已经过了啊，他都拒了一大批了，怎么这都几个星期了怎么还有人想加啊。

他点进去，拇指下意识往“拒绝”的按钮上移，按下去之前无意多看了一眼验证消息——

“教学长做手抓饼，可以在饼皮画画的那种。”

“我去！”

妈的，嚣张什么啊！

更加要拒绝！必须拒绝！现在立刻马上拒绝！

他恶狠狠地戳了戳对方的头像，之前酸菜鱼的红辣椒好像这时候才挥发出完全的味道，一股热辣从他心里窜上来，经由脖颈往上泛，最后通过脸直溢向夜间凉爽的空气。

他毫不犹豫按下了按钮。

“滚滚滚滚滚！！！”

在新跳出来的聊天窗口里，他打下了了第一条回复。

tbc.

注释：

¹偷食唔抹嘴：粤语词汇，比喻偷做了某些事，却没有做好善后工作，最终被别人发现。（但好像经常被用来说别人偷/情被发现）

²咖喱鸡：粤语词汇，指吻痕。

叶学弟到底做了几个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