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鲸闲客  

【Summary】

窗户纸与一次关于考场排座的猜想。

爱情中渐显低幼的17小叶 x 16小黄，同级高三生。有心口不一校园恋爱的各种元素，OOC。高考倒数55日毫无大纲摸鱼，发车前先纯情一波。祝同届的大家学习快乐！

——

第十三次校模拟前一日，黄少天跑来找他。

大课间其实很短，偏数学老师还拖了十分钟的堂。下课铃响之后黄少天就一直站在窗口等着，眼睛第五次次往里飘的时候，刚好被他的视线逮个正着。

等黑板上的参数终于从第三条路跑到了尽头的定值，他们才说得上话。

“小黄同学，干嘛呢，贼溜溜的。”

黄少天从窗户伸手进来推他：“去！怎么说话的，你才贼呢！——看座位表没？明天考试的。”

“没，怎么？”

叶修想说，其实他并不关心什么座位表。坐哪儿都一样，在哪儿考试不是考试？

“咱们居然一个考场啊你说神奇不神奇！”

“……喔。”

“靠，你怎么就这点反应！我们都没被分在同一个场过，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就不想知道怎么分的号吗？”

“你想要啥表示？”叶修看了他一会儿，反问，“——‘坏了，躲不过了’？”

黄少天叫起来：“躲个屁啊你是几个意思？有那么不想见我吗？……兄弟情同学爱呢？”

“啧，怕了你了，”叶修说，“走吧，去看看。”

黄少天一高兴脚步都轻快，叶修盯着他脚后跟，心想这人真挺逗的，明明彼此都心知肚明早不止兄弟同学那么回事儿了，仗着互相没往明白里捅咕出去，老在这儿强调这名存实亡的关系。就差一层窗户纸的双箭头对象，哪儿能不想见啊。

黄少天高一的时候是他同桌。其实人比他小一岁多，合该是学弟的，但上学早，稀里糊涂就成同届生了。但一岁毕竟是一岁，还把人当好兄弟的时候叶修就没少玩伦理哏，黄少天因此不止一次扬言要把他脸贴篮球上来个SLAMDUNK。

两人吵吵着吵吵着，就不知道怎么从开黑互损抄作业的同桌关系飞出去了。叶修还记得那天中午，他趴桌上半闭着眼睛的时候黄少天刚打球回来，不知是不是青年人的荷尔蒙在一身热气里无处释放，以为他睡了就有恃无恐。

他的同桌竟然飞快亲了他一口，而他还来不及尝清楚对方的嘴唇是什么味道，那阵带着汗水咸味儿的风就卷起一句莫名其妙的“吃饭了”，落荒而逃。

叶修把脸转了个面，鼻尖贴着张语文默写卷，模糊中看见半句“在水一方”。

十来岁的年轻人算是扑通掉进了水里，脸没贴上篮球，贴上打球的人了。

但也怪他们，平时对什么都爽快，唯独在这种事上扭扭捏捏拖泥带水。在那之后又维持现状大半个学期。好不容易准备达成质变了，高二分班通知一下来，立马劳燕分飞两处哀。

黄少天13班他12班，乍一看也就差个数字，却刚好是两层楼的分界。对学生来说楼梯等于天堑，叶修起初不习惯，坐在5楼课室，偶然想起隔着一层天花板的6楼才坐着某个谁，总有些没趣。后来听说黄少天开学之后好几日蔫巴得跟小白菜似的，心里反倒好受了。

虽然想见也还是能见，但上下楼毕竟不方便，也少了当年隔着胳膊肘说小话的意思。没了同班的指望，黄少天似乎就把宝压在任何能打乱学生分布的事情上。

好比说分考场。

叶修知道黄少天老乐意看座位号了，每回第一是找自己第二是找他。可是造化弄人，从高二开始他俩再也没被分到同一个考场。黄少天每回看完就失望，噔噔噔下楼跑来跟他抱怨，说这次的地方又如何不好，似乎哪个班都有空调太冷桌子高低脚的毛病，其实谁都能听出来根本不是重点。到最后才装模作样勉强提到没和他在同一个考场的事，说都是高一把人品用光了呀。

呵呵。

这回倒好，破天荒地又把他俩塞一课室了，黄小同学能不乐嘛。

到了年级布告栏，好容易从密匝匝的校服里挤进去，黄少天一手指给他看。

哟呵，还不止同考场啊，还是前后座呢。有够灵性。

俩人从人堆里出来，黄少天就问：“你觉得呢？”

叶修没听懂他问什么，随口就答：“风水宝地，乐着吧你。”

“怎么说？”

“不在风口了，桌子腿不短了，也远离老师直线狙击范围了。”

“你怎么知……靠啊我不是问这个！”黄少天脸红了一阵，“我是说规律！规律！排号的规律！”

“啊？”

黄少天又把他揪到布告板另一边，只见那块地方贴着张表格，上面一个大标题“蒙面考场！排座依据有奖竞猜”，下面已经写上了好几个答案。

“老冯这么无聊啊。”

“可不是？说是排考场有规律，让咱们猜来着，猜对还有奖，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黄少天说，“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没有？”

合着这是打算把他拉进去一起竞猜赢大奖的节奏啊。

“嗯……没有。”

“喂喂，别那么随便啊，你根本都没想吧！”

“没辙啊，这事儿我又不会。”

不会是不会。

但不会猜，妨碍他帮着想吗？

没办法。就是拿黄少天没办法。

真正的猛士，敢于厚颜直面自我的真香。本来心里想好了让黄少天自个儿一边猜去，结果叶修还是上半节自习就超速写完了课后题，下半节课全留下来写写撕撕，下课铃一响就拿着整理好的猜想直奔六楼。

课室里人还挺多，但个个看见他都没多出奇。

“老叶你怎么来了！”黄少天还和同桌聊得乐，看见他还吃了一惊。叶修目光往隔壁桌子瞥了一下，有种怪异的不自在。

“找你呗。”他说。

好在是饭点，没一阵人就稀里哗啦走了个干净。黄少天同桌走得也快，留下句，天哥帮忙抄个作业啊。

黄少天那头还答应着呢，叶修就已经把那几张纸片按在他桌上，回归他熟悉的相对位置。

同桌啊。

对方觉得他莫名其妙，噗嗤一声笑出来。

“别笑了，”叶修打断他，“看这个。”

“这什么？”

“你要猜的那个。”

“我去！行还是你行啊！”黄少天一行一行看下来，表情明快，眼睛都亮了。

“那是啊。”

俩人就没下楼吃饭，趁着课室里没人，跟换情报似的做猜想证明。饿当然是饿的，但这不有黄少天嘛。

——他当然是指，有黄少天的零食嘛。

黄少天用着他不知哪儿搜罗来的已知数据，摸出铅笔一条接一条尝试对号入座。他左手还举着包开了的豆干，猝不及防被叶修咬掉一角。

“喂你——！”

“你喂着呢。”

“我说，我们俩加起来都奔三了你老玩文字游戏有意思吗有意思吗？还有别没事偷吃我的，要收费！咬一赔十啊！”黄少天没抬头，就这么念叨他。

“有意思啊。”叶修说，“别介，都啥关系了，让我一口不过分吧。”

小同桌被他的问句搞迷糊了，装作没听见。叶修看他耳垂红红的，脸快要埋到纸面里。

又抄了一轮数，黄少天才终于发表出点意见，说好像不太对。

叶修问：“怎么不对？”

“你这样，基本就是盲狙嘛。虽然想法多是多，但是关联性也太低了！比如说身高吧，你看我列的，和咱们同考场的几个，很明显就差别很大啊。”

“嗯，在理。”

“所以我想先排除一部分吧，再把那些什么姓名笔画一类不太好统计的排除掉……就别看别人了，先往咱俩身上想，看哪些数据是正好挨着的？”

黄少天一本正经地在那写写画画还附带解说，叶修看他是越来越来劲儿了。

比他小一岁，到底还是幼稚点，对这种游戏都这么执着，他想。

但他偏又没打断，安静下来看黄少天玩得认真。

十六岁本来就是男孩和男人的交界线，灯下对方的轮廓已有成熟的硬朗，又还带着几分少年的柔和，连带着微拧起的眉心和下巴刚冒的细细的胡茬儿，都显出生机勃勃的可爱。

只可惜研究看来开展得不怎么顺利，按他那张纸上的条目都列了好几个数表，还找不出答案来。

“没准儿是瞎排的，老冯逗你们玩呢。”叶修插话。

“给人一点信任行不？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脏啊！”黄少天说是这么说，但叶修知道他也是没办法了，最后只好继续天马行空往外想——

先是想到电话号码，再是想到某几次大考的各科细分，叶修正想说这些数他也记不大清呢，那头人已经又飞快各码出几大串来对比了。

“哟，这么熟练呢。”

黄少天一愣，接着手忙脚乱地解释一通，说记得他电话是因为手机没存进去，记得他哪几科成绩是为了方便学习竞争。

——这不等同还没问就自己全招了么。

叶修由着他辩得面红耳赤，就是不揭穿。

然而头脑风暴的最后，也仍然是没得出什么结果来，倒是害黄少天把私人备忘录给抖了个干净。

正确答案蹦出来的时候有点猝不及防。

彼时黄少天已经把猜想条目转到了体检表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报着数。叶修好几次故意没好好答，笑着说：“刚不都记得挺清的吗？到这儿就忘了？”

黄少天骂他有病，嘴一快就驳了个干脆：“我靠啊，谁没事关心别人身体数据啊！血压肺活量，平时哪儿用得上？防止亲嘴的时候不慎缺氧昏迷吗？”

“……”

黄少天这句话在四个墙壁里撞弯儿，进到叶修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显得响亮，像逮了只小鸟进听觉神经，翅膀扑棱几下，心和脑子都要蹦起来。

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枉这一代年轻人自诩思想解放，在这种时候竟听不得这些话。

分明只是无心之言，但只要是眼前这个人，吐出那两个音节，都能无端地撩拨起怪异的情绪。这就是所谓的血气方刚？

课室没人，空空荡荡，只剩头顶的风扇还在甩脑袋——让人一下想起那个中午，那个确实是有“那么回事儿”的中午。

气氛一下有些微妙。

“呃……我觉得按这个排也不是不可能，但好像也有问题啊比如……比如……”

叶修侧过脸，看到对方眼睛深处，他们的胳膊肘抵在一块儿，热气腾腾；而黄少天逐渐学会视线躲闪，竭尽全力顾左右而言他。

大概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满意的笑点，那后半句话被含笑的问号补上：“那肺活量最高的那堆人都坐一个考场里，考到最后真不会缺氧——”

叶修就是在这时候凑上去的，把剩下的话从黄少天的唇边挤掉，飞出来一个无措的“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星星。

所以同桌果然是战略有利地形。

他想，多是感慨，也不无羡慕。

他想努力更仔细一些，去将那弧度，柔软和湿润都描摹得清晰，到头来许多磕磕碰碰，结果这至关重要的初体验又变得模糊起来，只记得大约是美味的——沾了点他偷食的那一口豆干的香。

过了那一阵，黄少天把着他衣领，你你你我我我半天只磕磕巴巴问出一句：“……你肺活量到底多少啊？”

后来证明这误打误撞的答案八成是对了，但两人一下却都默契地把竞猜抛到了脑后。

兑奖能顶啥用啊，发对象吗？

下楼吃饭的时候叶修关心着那层窗户纸，黄少天倒还在在意他亏了的那一口。

叶修秉承对方口中所谓的咬一罚十，主动提出未来十口都由黄少天先亲——

当然，始终没能得到形式上的同意。

【FIN】

可能出系列，可能没有，What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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